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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现网记者 ：罗雪峰 财经研究员：魏易
“好烦啊，一想到海尔我就烦。”
最近，发现网记者接到一个新闻线索举报，称在一个维权群中，时不时就有群友晒出被海尔消费金融催收的短信以及电话记录，但他们并不是老赖，而是一群大学生。
那么，这些大学生又是如何成了海尔消费金融的催收对象的呢？
（图源：记者调查）
这一切，都要从“原画兼职”说起。
兼职变贷款，大学生生活费反被榨干
“每天学画一小时，在家也能轻松月入过万”
在抖音、B站、中职通上，这类的宣传广告频频出现。多名大学生表示：原本只是想利用课余时间学习原画赚点生活费，但没想到最后却被榨干了生活费。
陆羽是一名大二学生，大学专业是动画专业。有一天刷抖音时，一条原画兼职的广告引起了她的兴趣。
（图源：记者调查）
“我想着抖音应该会审核，不会是骗子，又是跟自己专业比较对口的原画，所以就留下了联
系方式。”陆羽说，没过两天，就有一家名为声氪教育的培训机构联系了她。
（图源：记者调查）
陆羽了解到，该培训机构的原画课程学费一共为10680元，自己需要交纳200元的报名预定金，其他的学费可以分12期支付。
面对如此高额的学费，陆羽有点担忧，但培训机构的工作人员解释道，“满20岁就可以申请，这个是助学贷款，是没有利息的。”
还没等陆羽仔细思考，工作人员就给她发送了一个二维码，并着手教其填写申请贷款的资料，“职业填无业，学历填高中。”
在该工作人员话术指导下，陆羽被包装成一个“无业青年”，成功从海尔消费金融申请到贷款，此后根据协议，该笔贷款直接打入到培训机构的账户中。
（图源：记者调查）
陆羽原本以为，学费问题解决后可以安心学习，但没想到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。
刚刚上课没几天，陆羽就发现了问题，声氪教育承诺的直播课其实是录播课。“老师很不负责任，课程质量也很差，录播课程还是前两年录的。”陆羽气愤地说。
意识到问题后，陆羽第一时间找声氪教育协调退课并解除分期，几经周折，声氪教育同意替她偿还70%的贷款金额，双方签订了退款协议。但后来，声氪教育并没有遵守承诺，只帮助陆羽偿还了一期贷款就没有再打过款。
由于贷款逾期，陆羽现在每天都会接到海尔消费金融的催收电话轰炸。上万元的贷款金额对于大二的陆羽来说，就像一座大山，压得她喘不过气，面对声氪教育的出尔反尔，她只能踏上维权路。
大一学生小林，与陆羽经历相同。几个月前，声氪教育的工作人员通过微信与他取得联系，并告诉他只要学习了简单的描线，就可以接单赚钱。
“一个月的时间，赚一万多，整体的学费就赚回来了，而且这相当于一个永久技能。”说着话，该工作人员给小林发了一些老师的作品截图和其他学员的订单截图，原本就想在通过兼职减轻父母负担的小林最终被说服了。
与陆羽的经历相同，小林被声氪教育的工作人员包装成了一名“无业人员”，并成功从海尔消费金融申请到7680元贷款。
但学习了一段时间后，小林并没有接到所谓的外包单，声氪教育的工作人员给出的理由是“画得不行”，后来甚至直接拉黑了他。
无奈之下，小林只能通过12345等途径投诉，声氪教育同意扣除30%的费用后退还学费，但到了约定的打款日期，声氪教育却以“公司财务支出有问题”、“没钱”等理由搪塞推脱。
和陆羽一样，现在的小林每天都会接到海尔消费金融的催收电话，他无助地说，“催收的态度很恶劣，父母给的生活费不够还贷，现在的生活压力越来越大，不知道怎么办。”
套路“培训贷”猖獗，海尔消费金融精准“踩雷”
公开信息显示，声氪教育隶属于成都声氪教育科技有限公司，其经营范围内明确，不可经营涉许可审批的教育培训活动。
声氪教育的股东信息显示，其大股东为成都轻备教育科技有限公司。记者了解发现，其大股东同样因套路“培训贷”问题被频繁投诉，其也是海尔消费金融合作的培训机构中的一员。
据记者不完全统计，在黑猫投诉网站上，仅7月一个月，关于海尔消费金融套路“培训贷”的投诉就超过320条。
（图源：黑猫投诉平台）
通过统计投诉内容发现，涉及到的培训机构多达十余家，除了上述两个培训机构外，还有涵品教育、龙呈教育、百越课程等，涉及到的培训课程涵盖了平面美工、视频剪辑、原画等多个领域。
海尔消费金融合作的十余家培训机构，都因套路“培训贷”而被频繁投诉，这也不免让人质疑海尔消费金融在选取合作伙伴时，是否采取相应的风控措施，进行了合规筛选。
据一位曾在轻备学院就职的老师透露，“（公司）里面99%以上的人都是销售和班主任，给老师的工资特别低，一般都是三、四千，学生交的钱都让老板和销售分了。”
该名老师还表示，“他们还用录播当直播上，不仅骗学生，也压榨老师，就想空手套白狼。”
由于无法接受轻备学院的经营模式，他选择了离开，并劝告他曾教过的学生，“想学画画，要找好老师，而不是机构，学原画没有那么简单。”
另一位曾在原画培训机构就职过的老师，也给出类似的观点，“这种培训机构选取老师时并不看重老师的绘画能力，而是会‘吹牛’，通过‘温情、PUA、画饼’等套路话术让学生在头脑发热的时候办理贷款，这样他们冷静了也没有办法了。”
这位老师认为，所谓的一个月就能接单就是骗人，只是课程销售的卖点，“有的老师还会自己花几百块钱发几个外包，给学员或者准学员看，反正一个学员学费就3880到13800元，稳赚。”
“行业内靠谱的机构就只有几家，其实主要还是看老师有没有名气，如果决心入行就去实体班学习，家里要足够支持。”资深的原画从业者吴毅表示。
吴毅表示，学原画前期就是靠钱砸出来的，他在前期学习时，仅实体班学费和购买设备，四个月就花了五万元，而即便付出如此高的学习成本，当时与他同期的同学，只有两个成功入行。
“外包的画，一般是游戏研发公司做不完才包出去的，对专业要求很高，实体班学习四个月顶多也是实习生的水平，入行起码三年，靠公司渠道才能接到外包。”他补充道。
当他看到轻备学院工作人员发来的机构老师的作品时，他评价道，“都像是学生画的，很多都是临摹的，这种作品都找不到工作。”
3月30日，红星美凯龙家居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公布了其2021年财报，其中披露了关联企业海尔消费金融有限公司在报告期内，实现净利润1.91亿元，同比上升55.28%。
无疑，这些培训机构已经成为海尔消费金融的流量入口，海尔消费金融净利润率的增长，离不开其“培训贷”业务的扩张。
但海尔消费金融在追求高利润的同时，似乎忘记承担起风控的责任。
经过几年的整顿，教育培训行业市场已经趋于规范，但海尔消费金融依然能够精准“踩雷”，成为了此类培训机构套路招生的“帮凶”，其风控是否到位，值得追问。
套路“培训贷”屡禁不止，海尔消费金融真的没有一点责任？
自2016年起，监管部门就陆续发布多项政策，整顿校园贷乱象。2021年3月，监管部门注意到部分互联网金融平台以大学校园为目标，通过诱导性营销，发放互联网消费贷款，诱导大学生过度超前消费，导致部分学生陷入高额陷阱的现象。
针对这种现象，银保监会等五部委联合发布《关于进一步规范大学生互联网消费贷款监督管理工作的通知》，明确小额贷款公司不得向大学生发放互联网消费贷款，进一步加强消费金融公司、商业银行等持牌金融机构大学生互联网消费贷款业务风险管理，明确未经监管部门批准设立的机构一律不得为大学生提供信贷服务。
在上述套路“培训贷”事件中，培训机构工作人员会通过教授话术等方式，将大学生包装成“无业人员”贷款。但在这种情况下，消费金融机构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呢？
针对套路“培训贷”事件，有消费金融行业的从业人士表示，“按理说，这种情况不应该再出现，现在的消金机构都会通过姓名和身份证信息，在公安系统联网核查。在验证身份的过程中，职业这种由用户填写的信息其实很‘主观’，所以通常会通过核验年龄等方式，严控在校大学生贷款。”
目前，消费金融公司普遍面临一大难题，就是无法获取学信网的信息。海尔消费金融曾向媒体表示，其会明确告知用户不向全日制在校大中专学生群体发放贷款，并要求23周岁（含）以下的成年用户签订《非学生承诺函》。
但从处理客诉的态度和方式可以看出，海尔消费金融对该问题的重视程度依然不足。
陆羽提供的催收录音显示，其虽然多次向海尔消费金融的催收人员表明自己学生身份，并向催收人员说明被培训机构诱导贷款的情况，但海尔消费金融方面依然反复催收，不负责任地让用户推向培训机构和监管机构。
面临黑猫投诉上单月就多达300余条的相关投诉，以及地方领导留言板上的投诉内容，海尔消费金融依然没有拿出积极处理客诉的态度，更没有对合作机构采取相应的整顿措施，共同协商出解决方案。
“在此次套路“培训贷”事件中，金融消费者权益受到损害，海尔消费金融没有承担起金融机构责任，其不仅没有严格把控合作的培训机构，纵容培训机构诱导大学生贷款，而且面对年龄仅有20岁左右的用户，没有严格落实核查身份的义务，违规向在校大学生放款，说到底还是风控不严的问题。”另一位消费金融从业者表示。
记者就“培训贷”相关问题向海尔消费金融公司官方邮箱发去采访函，截至发稿未收到相关回复。
